“大舅,我打人了……”
“打谁了,别急,先别哭,你跟大舅说。”赵德全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,赶紧拉过她,问:“发生了什么事情,你打了谁?”
“我这些天总是被人缠着,那个人流里流气,就张口闭口要跟我处对象,我不愿意,拒绝了好几次,可是他还是来找我,今天我下工回去,路上又被他堵了,被我严肃拒绝后,就开始动手动脚,我害怕,大舅,我真的害怕,我就跑,他追我,然后有知青见到了,帮我呵斥他,可是他疯了一样打知青,我就拿棍子,敲了他一下……”
夏桃声音哽咽,像是害怕极了,但是该说的一样不落,叫人听着心惊肉跳,高丽更是跟蜜蜂蛰一样,捏紧了门框,小声骂:“这李响是疯狂吗?”怎么敢在光天化日的追夏桃,这追了还没追到,还被别的人撞见了,他不是很能吗,怎么到了追夏桃这儿,就跟脑子有泡一样,把街溜子那一套带进了村子里!
赵德全脸都黑了,直接捏爆了板栗,愤怒道:“死了没?”大有没死,他就去补上一棍子的架势。
夏桃摇头,“晕了,我敲完就跑了,刚才过来时,绕过去看了看,人已经不见了,大舅,怎么办啊,我怕他不会放过我的,呜呜呜。”
“我还不放过他呢,他叫啥,你跟大舅说!”赵德全气坏了,这耍流氓刷到他老赵家头上了,这知道是那个兔崽子,一定要打断腿!
夏桃注意到门内传来的声响,眸光闪了闪,“大舅,那个人说他叫李响,还说认识舅妈,可是我问了舅妈,舅妈不认识他,但是他的样子,我从没在村子里见过,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。”
李响这个名字一出现,赵德全先是愣了下,随后立马转头看向了屋子,脸都黑了下去。
他的这一反应被夏桃看在眼里,心里清楚,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。
紧闭的大门后,高丽猛地向后缩,脸吓得都白了,“完了、完了……”她慌乱地来回踱步,咬着手指,脑子飞快转动着,试图能找出来一个理由可以应付等会的狂风暴雨。
空气像是被什么东西裹住,抽走了,让赵德全只觉得胸闷气短,眼前一阵阵发黑,他使劲攥紧了烤板栗,炽热的温度和坚硬的外壳令他镇定下来,看着红着眼的外甥女,他斩钉截铁道:“夏桃别怕,大舅会解决,明天开始大舅接送你上下班,要是那个李响再来骚扰你,大舅就弄他!”
“谢谢大舅。”夏桃满意地破涕而笑。
她很清楚,赵家兄妹三人的感情很好,哪怕赵德全性格自私一些,却始终念着自己早早去世的妹妹,在关乎女孩子一辈子的事情上,他绝对不会放任高丽胡来。
她又跟赵德全说了几句话,便准备离开,走前还不忘提醒,“大舅,这件事我没敢跟姥姥说,你也别告诉姥姥,我怕她担心。”
“好,大舅不说,大舅先送你回去。”赵德全点头,心里一阵暖一阵寒,暖的是自己这外甥女的孝顺和善良,寒的是自己枕边人怎么能那么狠毒。
高丽从门缝里看着舅甥俩离开,整个人瘫软下去,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,很慌、很乱,不知道要怎么办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好像有人在喊她。
她惶惶然,被一道大力踹倒在地上,像个木桶在地上滚了好几圈,最后额头磕到了桌腿上时,才回过神来,眼睛对上了赵德全那张黑沉愤怒的脸。
“!”
高丽捂着头,惊恐道:“你不能打我,你上次说了不打我的!”
赵德全看着她,没说话,在听着身后女儿的声音,缓缓转过身,挡住了女儿的视线。
果果手里还握着刚才爸爸给的板栗,仰着头问:“爸爸,妈妈怎么了?”
“果果,去你堂姐屋里写作业去。”赵德全俯下身,拍了拍她的头,威严的神色让果果怕了,只能乖乖地跑开了。
高丽这才反应过来,意识到不能让女儿走,女儿在的话,赵德全就会收敛,然而赵德全已经关上了门,沉着脸走过来,她吓得往后缩了缩,赶紧解释:“不关我事,真的,德全,这件事真的不关我事啊!”
她这么无辜,仿佛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。
赵德全觉得自己好像重新认识了她,蹲下身,深深凝视高丽,再开口时,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慨,“不关你事,那李响怎么知道夏桃的名字,又怎么会说是你告诉的?高丽,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?你打的什么算盘?我让你去找你弟要钱,把李响的事情摆平,你做了什么?你弟不给你钱,你就拿我赵德全的外甥女顶是吗?我外甥女就那么不值钱,五十块就给你卖了?!”
他嘶吼着,眼球充血流泪,几乎每说一句,都让他想起那个死去的妹妹。
“我……”高丽被这样的赵德全吓到了,可还是不敢承认,“不是的,你听我解释,那天我是找我弟要钱,结果李响在,非要我拿钱出来,我想拖延几天,可是他不肯跟着我回来拿钱,然后就看见了夏桃,他问我那是谁,我也不敢不告诉他……”
“所以你连拦都没拦,就让他去堵夏桃,甚至夏桃来找你时,你还瞒着她不告诉她李响是个什么人?”赵德全愤怒地瞪她。
高丽瑟缩了下,赶紧辩解:“真的是被李响逼得,我这几天也在想办法,你又刚好接了活出去,我没来得及跟你商量,刚才你回来,我想着让你吃完饭了,再商量这个事情!甚至前两天我也在悄悄保护夏桃,要是那个李响有啥出格的举动,我就拿着镰刀冲过去,可是那两次,他就是给夏桃送点东西,就走了,看着像是在好好追求夏桃,谁知道今天我就被事情耽搁了下,就出了这样子的事情!”
她见赵德全不说话,赶紧继续说:“老赵啊,我这人是有点贪财的小毛病,可那都是从小到大穷怕了,上次的事情,我就知道错了,也悔改了,可是我那弟是个浑球,我找他就躲,这次真不是我的错,夏桃也是我看着长大的,我再怎么样,也不可能害她。”
“真的吗?”赵德全冷笑,“当年我三妹三妹夫牺牲是因为啥,因为你喊着果果不见了,他们夫妻俩才陪着你上山找,是他们救了果果和你,你不说对夏桃报恩,还要把她往火坑推!高丽,你还是个人吗?”
“……”
高丽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一样,羞愧的什么也说不出来。这是她努力掩盖的秘密,哪怕是老太太问的时候,她也是说小姑子夫妻俩是上山找春晓了,救了那群孩子牺牲在了山洪中,可实际上,夫妻俩会进山,是因为她的求助。
撒谎撒多了,她都以为谎言是真的,甚至还有意告诉给了夏桃,叫夏桃以为父母的死是因为去救赵春晓,等看着夏桃因为恨而去针对赵春晓时,她松了口气,似乎这样做,自己就不会愧疚了。
可是她没想到赵德全会知道真相,他怎么会知道真相呢?
“果果告诉我的,高丽,你到现在还在想着为自己开脱。”赵德全很失望,他甚至连动手的力气都没了,坐在地上,垂着头低声说:“离婚吧。”
“!”
高丽心脏宕机,猛地扑过去,抱住了赵德全的手哭求,“不能离婚啊,阳阳都要结婚了,果果还那么小,老赵啊,你不能跟我离婚啊,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可是赵德全沉默地推开了她。
这一次,他没有打她,也没有骂她,高丽却害怕到不行,比前一次还要怕。
她立马爬起来,去抱赵德全,但是被他躲开了,他冷漠地说:“这次,你不处理好,咱们就去离婚。”说完也不再理会哭的涕泗横流的高丽,打开门走了出去。
高丽僵坐在那,好半晌爬了起来,向着外面冲去,直接冲出了家门。
她得回娘家,去找高壮,这件事都是高壮引出来的,要让他解决!
高丽回到了娘家一通闹,后面终于从弟媳哪里薅了六十多块出来,又逼着高壮带自己找到了李响。
看到头缠纱布的李响时,高丽还是吓了一跳,但还是撑着把钱递给了他,“钱赔给你,你也别去找夏桃了,她舅因为你昨天的事情,都要跟我闹离婚了。”
李响抽了口烟,隔着烟雾觑眼看她,见她浑身乱七八糟的,额头还带着淤青,便知道她说的是真的。
他没说话,高丽很是忐忑,连忙瞪了眼自己的弟弟。